但丁兴奋得大口吸著气,不断问我道∶「你感到没有?你感到没有?」 我当然可以感得到,在石块和石块堆叠的隙缝中,有相当强的气流在涌出来,我们 黄色-=文学 永久地址 huangsewenxue.com 最新地址--免地址发布:huangsewenxue.net 自动回复-地址邮箱:bijiyinxiang@gmail.com 又安上了一支小炸药,然後,退出山洞,引爆,浓烟冒出,我的心情紧张。 但丁更紧张得不等浓烟消散,就想进去,我用力才能把他拉住。他急得像是恨不得 向山缝中大口吹气,好令浓烟早一点消散。 我虽然同样感到紧张,但是看到他的这种神情,还是觉得可笑∶「先检查一下照明 设备,不要好不容易,进了里面,像你祖母一样,甚麽也看不到,随便捞两把东西出来 !」 但丁像是根本没有听到我的话,他双手合十,身子在不住发著抖,连带讲起话来, 都是声音颤抖的,他正在喃喃自语∶「求求你,别让我失望,别让我失望,求求你。」 他说著,手指互相扭在一起。看他的样子,痛苦莫名。但丁本来很快乐,他拥有不 少珠宝,而且,他对於各种珍宝的专家级的知识,也使他有极高的社会地位。像他这样 的人,在全世界范围而言,都是上层人物。 可是这时他所表现出来的那种痛苦,真叫人吃惊。 这种情形,令我发怔,但丁一直在祈祷,我也不知道他信奉的是甚麽宗教,他将他 叫得出来的神灵,全都叫了出来。好不容易,自山缝中冒出的浓烟,渐渐消散,但丁向 我望来,我点了点头,但丁犹豫了一下∶「你┅┅你先进去。」 我点头,拿著强力电筒,侧身向山缝中挤进去,连日来,在这狭窄的山缝中挤进挤 出,已经不知多少次。 但丁也挤了进来。我的距离不远,要是两个人都伸直手臂的话,手可以碰到手。 不多久,我就发现我们最後一次的爆炸,十分成功,碎石被爆炸力量震散,前面是 一个山洞。 越来越接近那个山洞,突然之间,我和但丁两人,都不由自主,发出了一下惊叫声 来。 在电筒的光芒照耀下,我们都看到了难以形容的光彩。真是难以形容!光彩突然间 从地面上迸射出来,那样夺目,那样艳丽,超越了人的视力所能接受的地步。 我感到了窒息。早已期待会在那个山洞中找到珍宝,在那一霎间,我还是无法想像 那些光彩是甚麽东西发出来的!但丁用一种极其尖锐的声音叫道∶「天,你看那些宝石 !你看那些宝石!」 那一大片夺目的光彩,映入眼睑,看不清那是甚麽,这时,定了定神,仍然看不清 那麽一大片,每一种光彩,都是闪耀的,流动的。但至少已经可以看出来那些光彩,由 许多不同颜色的发光体发出。那些物体,本身不会发光,光芒照射上去,它们反射出令 人心惊目眩的光彩,全是各种各样的宝石∶大颗的红宝石、绿宝石、钻石,和许许多多 颜色艳丽,看得人连气都透不过来的宝石,满地都是。 全副心神都被山洞中的景象所吸引,在艳丽夺目的光彩之下,所联想到的,是这些 宝石,每一颗在世界珠宝市场中的价格,和它所代表的大量金钱。根本没有任何馀地再 去注意究竟过了多少时间!宝石本身的美丽,实在是在次要的地位,真正的美丽,是它 所代表的大量金钱。 我只记得,突然之间,我们的身边,已全是宝石的夺目光彩,我们己身在山洞之中 了。 我和但丁都不住叫著,尽管我不财迷心窍,可是我还是不断地叫著,那种莫名的兴 奋情绪,超过了一切。但丁大叫著,张开双手,整个人,突然向地上扑了上去。 但丁这样的动作,结果是令得他自己的身子,整个重重仆在地上,这一下摔得极重 ,可是他却完全不觉得,他把自己的身子,紧紧贴著地面,双手则用力扒拨著,将他双 手所能及到的范围之内的大大小小各色宝石,都抓到身边来。 各种宝石聚成了两小堆,就像是儿童在沙滩上堆积起来的沙堆。 然後,他不断地笑著,在地上爬著,做著同样的动作,直到把山洞中所有的宝石, 都堆成了小堆,总数约有二三十堆之多。 我在他忙碌的时候,也一样没有闲著,只不过和他不一样,我并没有将宝石聚成堆 ,只是一颗一颗拾起来,把它们放在强烈的电筒之前,用光照射著。光线透过那些宝石 ,我得微眯起眼,因为反射出的光芒实在太强烈。 我用了很长的时间,注视著一颗相当大的纯蓝色的碧玺,这种被称为「碧玺」的宝 石,我知道并不是太名贵的宝石,可是我从来也未曾见过那麽大,颜色这样纯蓝的一块 蓝碧玺。 电筒的光芒透过这块宝石,我闭著一苹眼,令睁开的眼睛尽量接近它,然後,我整 个人,一下子就被那种纯蓝色所包围,像是全身都浸在最清澈的海水之中。而这片海水 又是那样清纯,不含任何杂质,清纯得完全没有生命。 这样的感觉,令人不免有点伤感,那麽美丽的宝石,没有生命,在感觉中,我已经 进入了这颗宝石,那种纯净透澈的蓝色,可以令得一切生命,都为之凝冻,成为宝石的 一部分。美丽是美丽极了,但丝毫没有生命的成分在内。 我怔怔地看著,在一片蔚蓝之中,我不禁又想起了金特的话∶人的灵魂是在宝石之 中?如果是的话,人的灵魂在进入了宝石之後,也一定冻凝而不再活。再照金特的说法 ,灵魂只是一种反生命的形态,根本不能用「活」字来形容,那麽,进入了宝石之後的 灵魂,又是一种甚麽形态呢? 我的思绪越来越混乱,突然之间,我激动起来,用力将手中的那块纯蓝碧玺,向洞 壁上扔去,我也不知道它是不是被我摔裂了,我顺手又拣起一块琢磨成四方形,足有我 手掌四分之一大小的祖母绿,用同样的方法观察它。 祖母绿并不是那麽纯净,在它的内部,有著薄纱一样的裂纹。这种被内行人称为「 蝉翼」的裂纹,由许多极其精细的图案所组成。只怕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美术家,可以 把图案形状的变化,表现得如此之复杂。把那些组成图案的线条扩展开来,那就像是另 一个世界,另一个宇宙,一种超乎我们生存的世界的另一世界。 我们生存的世界,也由各种各样线条组成,祖母绿内部的那些线条,就组成了另一 个世界。我抛开一块,又取起一块,在每块不同的宝石之中,都看到了异乎寻常的景象 。我也知道,我不单欣赏它们的美丽,而且也对宝石的内部,有一种异乎寻常的探索, 那是受了金特那番话的影响。我也想在宝石之中找出人的灵魂来? 我在想∶是不是可以让我看到一些奇异的现象?这种心情,倒颇有点像夏夜,在旷 野之中,等候不明飞行物体带著外星人降落在眼前。 我的行动告一段落,我发现地上的所有宝石,都被但丁集中起来,但丁也挺直了身 子,望著我∶「卫,我们两人,是世界上拥有宝石最多的人。」 我点了点头∶「恐怕是。」 但丁忽然笑了起来∶「卫,求求你,别把你分得的宝石一下子就全卖到珠宝市场去 ,不然,只怕要跌去九成价钱了。」 我摊开了双手∶「我分到的宝石?」 我并不是做作,对著那麽多的宝石,我没有不动心的道理,但是我从来也没想到过 「分」这回事。但丁一听得我这样问,怔了一怔∶「当然是分,这里一共是二十四堆, 我们一人一堆,你先拣好了。」 我吸了一口气,想了并没有多久,就道∶「但丁,当你提及宝藏的时候,我根本不 相信┅┅」 但丁有点粗暴地打断了我的话头∶「可是我们现在已经找到了它。」 我笑了一下∶「一般来说,在小说或电影中,当两个合夥人,千辛万苦,找到了宝 藏之後,总不会有甚麽好结果。」 我这样说,只不过想开开玩笑,可是但丁却极不耐烦地转过身去∶「你在胡说八道 些甚麽?」 我道∶「我想说,我根本不想和你分┅┅」 我这句话才讲到一半,但丁整个人都震动起来,他霍然转过身,手中的强烈电筒直 射向我,以致令得我在刹那之间,甚麽也看不到。 用电筒直射向另一个人的脸,这十分不礼貌,我一面用手遮向额前,一面向旁退去 .一面道∶「你干甚麽?」 在我向旁退开之後,电筒的光芒照不住我,可是双眼刚才受了强光的刺激,一时之 间,还是甚麽都看不到。我的喝问,也没有回答,只是听到但丁发出浓重的喘息声。 我呆了一呆∶「但丁,你不舒服?」 但丁发出了一下十分怪异的声音,这时,我可以看清他的样子,我看到他神情惊恐 已极,还带著极度的愤怒,身子半弯著,一副准备决斗的样子,盯著我,身子在发抖, 面内在抽搐。 我不禁吓了一大跳,以为山洞之中忽然多了一个极其凶恶而我还没有发现的敌人, 我立时机警地四面看,可是山洞之中,除了我和他之外,根本没有别人。 我忙道∶「但丁,发生了甚麽事?」 我一问之下,但丁用一种震耳欲聋的声音尖叫道∶「你,你刚才说的话,是甚麽意 思?」 我又是一呆,我刚才说甚麽了?我刚才不过说,我不想和他分那些宝石,话只不过 讲到一半,他就用电筒向我照射了过来——我陡然明白他为甚麽会这样子了。他,老天 ,完全误解了我的意思,他以为我不想和他分享,是为了要独吞。 我忙做著手势,令他镇定一些∶「你听著,你完全误会了,我说过不想分,是真的 ,我不会和你分┅┅」 但丁尖叫著∶「你要独吞?」 我大力摇著头∶「不是,全给你。」 但丁震动了一下,一脸不相信的神色。我向前走出了一步,我只不过走出了一小步 ,可是但丁却立时尖声叫著,向後跳出了一大步,那副戒备我向他攻击的神态,真令我 啼笑皆非。 我又好气又好笑∶「你在找我作你的夥伴之前,一定会很好地了解过我,如果我要 向你攻击,你能对付得了?」 但丁吞了一口口水∶「你┅┅你是说┅┅」 我道∶「我说的话,就是我的心意,这许多宝石,全是你的,或许我需要其中的一 颗,带回去给我的妻子,其馀,我完全不要。」 但丁的脸色青白,喃喃地道∶「为甚麽?为甚麽?」 我道∶「没有这些宝石,我也过得很好。而且,我相信这些宝石,落在你的手里, 比在任何人手中都好,你不会轻易出售,也不会令它们损毁,更何况,你是鄂斯曼王朝 的唯一传人,这个宝藏,本来就是你祖上的。」 我用了最简单的话,使他明白我的心意,但丁的神情变得极其激动,他突然发出像 哭泣一般的声音∶「卫,原谅我!」 我大是愕然∶「原谅你甚麽?」但丁向我走来,一面走,一面伸手入袋,当他再伸 出手时,我看到他的掌心,托著至少方鸽蛋大小的一颗钻石。 ----------- 倪匡科幻屋扫校 标题 <<书路--搜灵>> 第十二部∶和一种生命形式的对话 1 那颗钻石,呈现著一种极其柔和的粉红色的光彩。那种粉红色,几乎是觉察不到的 ,但是却又可以一眼就看出它的确有著粉红色。那是一颗一望而知是极品的天然粉红色 钻石。 但丁托著那块钻石∶「请原谅我的私心,我┅┅藏起了这颗钻石,它┅┅实在太美 了,现在,我把它给你,送给尊夫人,我相信这是这里几千块宝石之中,最好的一颗。 」 我笑道∶「你可以保留它,我随便拣一颗好了。」 但丁的神情,诚挚得几乎哭了出来∶「如果你拒绝的话,等於不肯原谅我的过失。 」 听得他这样说,倒不能再拒绝∶「好,我就要这一颗。」 我伸手在他的掌心,把那一颗钻石取了过来,但丁慢慢缩回手去。我把钻石捏在手 里∶「我们在山洞里已经多久了?快将这些宝石全弄出去吧。」 但丁忙道∶「是,是。」 他自腰际解下了用羊皮制成的袋子。他对於找到宝藏十分有信心,是以一直把空的 羊皮袋子系在腰际,我没有他那麽有信心,这时只好脱下了上衣来,在袖口打了两个结 。 我们把各种各样的宝石,一把一把抓进去。等到我的上衣的两个衣袖,再也装不下 ,他手上的那个羊皮袋,也已装满了。 但丁还在用电筒四下照射著,在山洞角落里的宝石,他也不放过,直到肯定,整个 山洞中的宝石,全都装了起来,他才欢啸著,向外走去。 我跟在他的後面,想著这一次奇妙的经历,真是令人兴奋,又想到我把那颗粉红色 钻石给白素的时候,一定可以听到她的赞叹声。一面想,我一面问∶「但丁,我们这次 经历,是不是可以公布出来?」 但丁道∶「不,不,没有必要,让世界上每一个人去揣测这些珍宝的来历好了。」 我道∶「真可惜你不同意。你还记得金特这个怪人,他把珍宝和人类的灵魂联在一 起,真有点不伦不类。」 但丁对我的这句话,没有甚麽反应,只是闷哼了一声。我们一面说著,一面在向外 走,又已进入了山缝中十分狭窄的部分。 我一再强调山缝的狭窄,因为接下来发生的事,和一个狭窄的空间,有十分大的关 系。我们行进的山缝窄,还好人的身子是柔软的,可以挤得过去,但人的头部是硬的, 山缝的宽度,恰好可以供人侧著头缓缓地前进。那时,但丁在前面,在移动身子之前, 他首先要设法把那一大袋珠宝先推向前,身子才能跟著移动。 我的情形也是一样,所以我们前进的速度相当慢,我和但丁之间的距离十分近。就 在这一段最狭窄的山缝之中出了事。当时,我们手中无法拿电筒,在黑暗中前进,所以 在出事之前,绝没有预防但丁会有甚麽动作。 我正在吃力地移动自己的身子,突然听到一下「嗤」的声响,接著,一股浓烈的麻 醉剂的气味,扑鼻而来。不到十分之一秒,已经判断发生了甚麽事∶有人向我的脸部, 在喷射麻醉气体。 当有人向你的脸部喷射甚麽时,本能的反应,一定是转过头去避开它。这时,我的 反应,就是这样。可是,我却忘了处身在一个极其狭窄的空间,我只能侧著头,根本无 法转过头去。 我张大口想叫,可是已经迟了。我已经吸入了那向我喷来的麻醉气体。在我昏过去 之前的一刹间,我只来得及想到了「但丁」两个字。 我不知道自己丧失了知觉多久,当逐渐恢复知觉,只感到头痛、口渴,和全身有一 种说不出来的压迫感。 我很快就弄清楚了自己的处境,而且,立即可以肯定,我的处境,一辈子也没有比 这时更糟糕过。 我还挤在山缝中,看来,丧失了知觉之後,我未曾动过。 这本来不算甚麽糟糕,可是当我伸手向前的时候,我却摸到了许多石块,堵在我的 前面,我立时向前移动了一下,勉力取出了电筒来,向前照著,前面的去路,已全被石 块堵住了。 那当然是曾经有过一次爆炸的结果。 就算我的头再痛些,也可以明白发生甚麽事。有人用强力的麻醉剂,喷向我的脸, 令我丧失知觉,然後,他引爆山石,将出路封住。我被困在山腹之中了!在这样人迹罕 到的一个地方,我被困在山腹中了! 做这件事的人,当然就是但丁。 在不到十秒钟的时间内,我将我所知道的骂人话,全都想了一遍,而在第十一秒钟 ,我知道就算我精通全世界的骂人话,也不发生作用。 我该想想办法,应该怎麽办? 首先感到,挤在山缝中,不是办法。 我缓缓地移动著身子,不再向前,而是後退。後退的路并没有被阻,不多久,我就 回到了那个山洞之中。 就在那个山洞之中,但丁曾以极其诚挚的神情,求我原谅他,要我接受他藏起来的 那颗钻石。 那颗钻石,当然也给他拿走了。这时我才感到自己是多麽笨,当时给了我钻石之後 ,伸出来的手,缩回去得那麽慢,那表示他的心中是多麽舍不得! 但丁这样对付我,当然早有预谋,这也就是他一听到我说不愿意和他分宝石,他立 时联想到了我要独吞的原因,因为他自己想独吞。 我十分愤恨自己轻信但丁,一面伸手进衣袋,出乎意料之外,那颗粉红色的钻石, 居然还在。这算甚麽?是但丁留给我的殉葬品?我立时否定了这个想法,但丁才不会把 它留下来给我。这颗钻石之所以还会在我的口袋中,是因为它放在我另一边的口袋中, 在那个狭窄的山缝之中,我相信但丁一定经过了不少努力,而无法把手再挤过我的身子 ,在我口袋中把这颗钻石取出来,所以才逼得放弃的。 我把这颗钻石握在手里,心中不知道是甚麽滋味。用电筒照射一下,钻石的光彩极 其夺目。这颗钻石,在市场上,至少可以令人一生无忧金钱,但是在这里,一块光彩夺 目的石头,价值不会大於一片面包。 很快,我就发现,要在这个山洞中另觅出路是不可能的,山洞绝无通道。我再估计 ,我的体力,是不是可以支持得到把堵塞山缝的石块掀开,使我重见天日? 这是无法估计的事,事实上,这看来也是唯一的办法了。我一面想,一面深深吸著 气,把电筒熄了,以节省一些电力,同时,在黑暗中,也可以使我冷静些。 我完全明白在绝境中,所作的一切努力,可能一点也不能改善处境。但是我非做不 可,因为如果我不做,我就只有等死。 我自知性格中有许多缺点,但可以肯定∶我不会等死。休息了五分钟,我向山洞的 出口处走去,准备到了有石块堵住出路处,就尽我所能,把石块一块一块移开去,希望 能够有一条出路。 我决定了这样做,也开始了这样做,大约是在三四小时之後,我发现那真是一点用 处也没有。在这三四小时之内,我已经筋疲力尽,大约也被我搬开了几百块大小的石块 ,可是在我面前的,可能还有几千块、几万块。我已榨尽了自己每一分体力,而搬开了 几百块之後,我几乎没有前进过。尽管我心中万千分不愿就此放弃,可是我知道,我非 放弃不可了。我甚至连再睁开眼睛的气力也没有,我闭上了眼,任由汗水从我的眼皮淌 过,一直向下淌。 我突然想到∶「天国号」上的官兵,在接到了上头的命令,要他们殉国,他们是不 是也同样绝望? 我很奇怪自己何以突然想到这一点,我和天国号上的官兵不同,天国号上的官兵, 海阔天空,他们处於绝境,只是他们的一种信念,令得他们非要去死不可。 而我,一点也不想死,只不过是我陷身在山腹之中,所以非死不可。 我不由自主苦笑,又想到∶天国号上的官兵,在临死之前,他们的感觉——我不愿 想天国号上的官兵,可是却偏偏一再想到,这令我感到极度的怪异。 而这种怪异的感觉,迅即令我感到了震栗∶我不是自己要去想天国号上的官兵的, 而是有甚麽人在想,我感到了他在想。或者说,是有甚麽力量,强迫我在想。 这种怪异的感觉,令我感到,我已在死亡边缘,我甚至已不能控制我的思想。 接下来,我的思绪,更加不受控制。 我告诉自己∶我不要再想天国号的事。 但是我却想到∶天国号上那麽多官兵死了,没有灵魂,一个灵魂也找不到。 我告诉自己∶别去想他妈的灵魂的事。 可是我却立即又想到∶乔森死了,乔森为了求自己的灵魂出现市死,可是,也没有 灵魂。 我告诉自己∶我也快死了。 我想到∶你有灵魂吗? 这使我陡然一震,我应该想到「我有灵魂吗?」可是我想到的却是「你有灵魂吗? 」却不像是我自己在想,像是有人在问我。 我感到有人在问我∶在这个山洞之中,除了我之外,没有任何人,不可能有人问我 问题。 在那一霎间,我的思绪,真是紊乱到极。一个人,会忽然有自己根本不愿想的思想 ,这是一种甚麽样的情形?我无法用文字去形容这种情形。 可是,我极不愿想到的问题,还在不断向我袭来,那情形就像是有甚麽精灵,忽然 进入了我的脑部,用他们的意愿,在刺激著我的脑神经,使我不断地想到他们的问题, 反倒是我自己要想的事,无法达到思索的目的了。 (事後,我才想到这种情形,可以用一种现象来作比喻。) (我的脑部,本来在接收著我自己的思想,就像一座收音机,一直在接收著一个固 定的电台。但是忽然之间,有一股强力的电波侵入,把原来的电波排挤。在这样的情形 下,收音机就会听到两个电台的声音,其中一个,是外来的干扰。) (我那时的情形,大抵就这样。) 那种不是属於我自己思想的问题,还在继续不断地袭来,每一个问题,都像是在催 促我的灵魂,快点出现。这许多问题,和我自己根本不可能回答的紊乱思绪纠缠在一起 ,简直快将我逼疯了,令得我在忍无可忍,陡然大叫了起来∶「别再问我了。」 当我大叫了一声之後,我自半疯狂状态中,突然惊醒过来。 但是静了没有多久,问题又来了。 这次的问题是∶「为甚麽别再问了?是不是你根本没有灵魂?」 我有一次忍不住大叫∶「我没有,你们有?」 我自然而然这样叫出来,当话出口之後,我又陡然震动了一下,我感到,我必须尽 我一切力量,集中意志,好好来想一想。不管我的处境恶劣,我还是要好好想一想。 我刚才叫出来的那句话∶「我没有,你们有吗?」这句话,乔森曾不断叫过。当乔 森在这样叫嚷的时候,他的助手,认为他是在说梦话,而我,则认为他是和某些神秘人 物在交谈。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全不是,乔森当时的情形,和我一样!他在遭受著不是属於 他自己思想的问题的袭击。金特一定早知道,他说乔森「正遭受著一些困扰」。我直到 现在,才知道这种「困扰」如此要命。 乔森道受著这样困扰,他的一切怪行迳,全可以了解。有好几次,他行踪不明,等 到再出现时,又满身是汗,疲累不堪,看来像是做过长时期的苦工。他一定是躲到甚麽 小酒吧去,想用酒精麻醉自己,甚至於,他曾用毒品来麻醉自己,想把脑中不属於自己 的思想驱走。 乔森没有对我说出这种情形。事实上,他即使对我说了,在我有亲身体验之前,也 不容易明白。这种情形,根本不可能向任何人诉说。 乔森终於采用了坚决的方法,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乔森那样做,我绝对可以了解,因为没有人可以长时期忍受另一种思想的侵袭。而 且更要命的是,这另一种思想,还不断地问你有没有灵魂。 谁肯承认自己没有灵魂?但是,谁又拿得出自己的灵魂来给人看。 乔森终於走上了结束自己生命的这条路,他实是非如此做不可。他希望藉著生命的 结束,灵魂就会出现,好让那个问题有答案。 我如今的情形,大致上和他相同。所不同的是∶他自己结束生命,而我,环境逼得 我的生命非结束不可! 我迅速转念,那不属於我思想的问题,一直没有断过,我不由自主喘著气,哑著声 ——我不明白自己的声音何以变得如此嘶哑,老实说,我极度疲累∶「别再问了,每一 个人都以为自己有灵魂。或者,生命结束,灵魂就会出现,你们大可不必性急,我的生 命快结束了,我的灵魂或许就会出现,来满足你们的好奇心!」 当我在声嘶力竭地这样叫了之後,不属於我思想的话,又在我自己的脑中响起来, 充满了嘲弄的意味∶「每一个人都认为生命结东之後,灵魂会出现。可是不,生命结束 ,并不能导致灵魂出现。天国号上那许多官兵,一个灵魂也没有出现,乔森生命结束, 也没有灵魂出现。只怕你死了之後,也同样不会有灵魂出现。许久了,许久了,许久许 久,不知有多少人生命结束,可是一个灵魂也未曾出现。为甚麽不肯承认根本没有灵魂 ?」 我坐著,感到极度的虚弱,流出来的汗,又冷又稠,像是经过冰冻的浆糊。我挥著 手∶「好,我们没有灵魂,没有!」 那不属於我自己的想法,仍然不肯放过我,嘲弄的意味更甚∶「你第一个肯承认自 己没有灵魂,那说得通麽?你们自有文化以来,一直都在歌诵著灵魂,认为肉体只不过 是一个短暂的现象,灵魂才永恒,而你们居然没有灵魂。要是所有的人,都明白了,你 们这种生命,有甚麽价值,和任何最低级的生物,有甚麽不同?」 我大口喘气。这时,我又明白了青木何以要在他的钗述之中,故意隐瞒了一段他被 那种神秘光环追问的那一段经历。那真不好受,没有甚麽人愿意提起它。 这种一个接一个的问题,目的是把人的生命价值,贬低到了和一个水螅相等的地位 。 可是,我们是人,任何人在这样的情形下,都会尽一切力量挣扎,把人的地位提高 ,至少,比一苹水螅要来得高。 可是,再努力挣扎又有甚麽用?没有人可以令自己的灵魂出现,灵魂不是实实在在 的东西。灵魂不是一块手帕,可以随便从口袋中拿出来给人看。就算像乔森那样,结束 了自己的生命,仍然证明不了甚麽。 我想起了青木,又令我想起了但丁的祖母在她的叙述之中,曾提及她有一种奇妙的 感觉,感到那种神秘的光环,在向她讲话,但是她又不是实际上听到声音,只是感觉声 音。 我当时不明白她这样形容是甚麽意思,现在我明白了,她的情形和我一样。 我现在的情形,和青木曾遇到过的一样,和但丁祖母曾遇到过的一样,也可能是乔 森曾遇到过的一样。可是那种神秘的光环呢?为甚麽他们都曾见过那种神秘的光环,而 我未曾见到? 当我想到这一点之际,我挣扎著,用尽了我所有的力气∶「你们在哪里?让我看看 你们。」 我一面叫著,一面努力睁开眼来。 这时,浓稠的汗,已令得我的视线十分模糊,睁开眼来之後,山洞中一片漆黑,甚 麽也看不到。我按下了电筒的开关,电筒射出光芒,照向对面的山壁,在山壁上现出一 团光芒,看来倒像是一个光环。 我「哈哈」笑了起来∶「这就是你们?你们连形体都没有,看来,更不会有灵魂。 」 我这时的精神状态,又几乎半疯狂,所以,一面说著,一面不断挥舞著手。这种动 作,全然没有意义的。 我挥著手,叫著,但是在突然之间,我停止动作,又再挥手。 电筒握在我的手中,我挥手,自电筒中射出来,照在对面山壁上那团光芒,应该跟 著动才对。我突然发现,手臂在动,电筒在动,可是,对面山壁上的那一团光芒,却一 动也不动。 我再次挥动手臂,山壁上的那团光芒,仍然不动,我忙循手中的电筒看去,发现电 筒所发出来的光芒,极其微弱,只是昏黄色的一点。 电已经用尽了。那麽微弱的电筒光,根本不可能照射到十多公尺外的山壁上。 那麽,山壁上的那团光芒是┅┅ 我陡然震动了起来∶那是┅┅那就是那种神秘光环,就是它! 我感到的震动如此强烈,以致电筒自我手中,跌了下来。也就在这时,我看到那光 环离开了石壁,向前移来,停在半空∶一个光环,在缓缓转动著。 同时,我感到了它在说话,它一定是早已在了。我脑中那种不属於我自己的想法、 问题,根本就是它一直在向我说话。早在几天前,我看到的光芒,令我头发发光的,当 然也是他们,他们早来了,一直在注视著我和但丁的行动。 我勉力定了定神,我一直在希望能和这种神秘光环接触,然而却在这样的情形下才 达到目的! 我挣扎著,站了起来。我感到它在说∶「形体?形体有甚麽重要?你们有完美的形 体,你们的形体,复杂到难以弄得明白,可是那有甚麽用?」 我听著它指责人,也无意反驳,人的形体,的确是复杂到极,但它们完全没有形体 ,这又算甚麽呢? 当我一想到这一点之际,我脑中闪电也似,掠过了一个念头∶「对,没有形体,可 能比任何复杂的形体更好。人类的灵魂,可能就是完全没有形体的一种存在,是和生命 完全相反的一种反生命,没有人知道灵魂是甚麽样的存在,或许它根本不在我们形体存 在的空间之中,或许它的存在,根本不需要空间。你们发现不了它,就不能说它没有! 」 我一口气讲著,一霎间的灵感,令得我的思路从极度的紊乱中,解放出来,又变得 可以侃侃而谈,不必声嘶力竭地叫喊。 悬在我面前的光环,忽大忽小,急速地转动著,而且发出奇妙的色彩变幻。 然後,我又「听」到它在说∶「这是一种狡辩,任何不存在的东西,都可以用这种 狡辩去反证它的存在。」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青木、乔森,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这种神秘的光环来到地球搜 寻人的灵魂之後,都败下阵来,我可没有那麽容易认输。 我立时道∶「你绝不能否认人有思想,每一个人,都有他的思想,或为善,或为恶 ,或思想深邃博大,或幼稚愚昧,但是每一个人都有思想,你能叫一个人把他的思想拿 出来看看吗?但是,你能否认人人都有思想吗?」 光环再度急速转动∶「你的意思是∶人的思想,就是人的灵魂?」 我连想也不多想∶「在某种程度上来讲,可以这样说。」 光环的旋转更急∶「甚麽意思?」 我挺了挺身子∶「人,只要自己有思想,自己在自己的思想之中确定自己有灵魂, 就有灵魂,不必要也不可能把灵魂拿出来给别人看,更不必被你们┅┅看。」 我本来想说「更不必被你们这种怪物看」,但临时改了口。 光环的转动更急,在急速的转动中,我「听」到了对话。 「这种说法,我们第一次听到。」 「是的,可能对。人一定有灵魂,但我们一直搜寻不到,可能就是因为人的灵魂, 根本是另一种生命的形态,不,根本不是一种生命形态,甚至根本不是一种形态。」 「那怎麽样,我们的搜寻算是有结果了?」 我「听」到这里,忍不住大声道∶「你们的搜寻,永远不会有结果。」 光环停止了不动,我继续道∶「人自己都不能肯定自己是不是有灵魂。每一个人在 思想上,认定自己有灵魂,就有;认为自己没有,就没有。当人认为自己本来有灵魂, 但是不再需要,就消失,不可捉摸的一种反生命现象,你们怎麽能把它具体地找出来? 」 我讲得十分激动,在我讲完了之後,我感到了几下叹息声。 我又道∶「你们别以为我早已对灵魂有研究,实际上,我和所有人一样,绝无认识 ,刚才我所讲的,是我突然之间所想到的。不过,我相信,这可以解释你们为甚麽永远 不能成功的原因。」 我又听到了几下叹息声,光环又缓缓转动起来,我定了定神∶「你们究竟是甚麽, 可以告诉我?」 光环的转动变得急速,好久,我没有「听」到甚麽,看起来,像是我的问题不容易 回答,过了一会,才「听」到了光环的声音∶「我们是甚麽?是一种生命的形式。」 我尖声道∶「是一种光环?」 「光环?我们自己也不知道是甚麽样子,光环?或许在你看起来,我们像是一个光 环,但那只不过是我们聚集了地球上的一些能源,所显示出来的一种形象,那没有意义 。就像你们,有两苹手、两苹脚,就算变成了八苹手,八苹脚,在外形上有了很大的不 同,但对你们生命实质的意义,不会有多大改变。」 我呆了半晌,一时之间,不明白这番话约含意。 我还想问他们为甚麽对地球人的灵魂那麽有兴趣,但是我还未曾问出来,只不过想 了一想,就又「听」到了他们的声音∶「你的好奇心真强烈,这个问题可以等一等,你 难道不想离开这个山洞?」 自从和那个「光环」对答以後,我思绪极度迷幻,以致完全忘了自己濒於死亡。一 听得他们这样提醒我,我不禁「啊」地一声∶「你们有力量可以使我绝处逢生?」 光环转动了几下∶「当然可以,我们可以轻而易举地运用能量。」 我吞了一口口水∶「例如杀人?杀那两个宫中的侍卫,和杀天国号上的官兵?」 「是的,那可以说是我们的错误,一直以为人死了,灵魂就会出现。天国号上的官 兵,本来就要死,我们希望能在我们的安排之下,使人的灵魂和肉体分离,结果失败。 虽然,命令他们殉国的电讯,也来自我们的意念,但这没有分别,在当时这样的情形下 ,天国号上的官兵,无法再生存下去。」 我苦笑了一下∶「你们至少害死了乔森。」 「那更不关我们的事,乔森想自己证明自己有灵魂,可是他的方法不对,他失败了 。他的行动,还不如你的一番话令我们信服。认为人的灵魂和金钱结合,人的灵魂在珍 宝中,现在看来,也错了。」 我吸了一口气∶「不见得完全错,的确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为金钱上的利益,而改 变了他们的思想,随之而令得他们的灵魂也消失了,例如但丁,就因为想独吞宝石,而 想置我於死地。」 「你的意思是,灵魂,代表著人的美德和善念?」 「我不知道,我不能具体回答你这个问题,但是我绝不会说一个人在做种种坏事的 时候,他的意念之中还觉得自己有灵魂的存在。」我的回答相当玄妙,但那的确代表了 我的想法。 光环没有再「说」甚麽,只是迅速地向外移去,当它移向山洞出口处之际,我看到 了一阵光芒迸射,和听到了一阵轰隆的声响。 我忙向外走去,到了那狭窄的山缝中时,堵住山缝的石块,已经全散落了下来。我 踏著碎石,向外挤去,那光环始终在我的前面。 等我终於挤出了山缝,发觉外面天色黑沉沉地,不知是深夜几时。在黑暗之中,那 光环停在我的面前,看来更是清晰。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盯著那光环∶「你们始终未曾回答我,为甚麽对搜集地球人 的灵魂,那样有兴趣?」 光环缓缓移动著,我又听到了他们的声音∶「你不能想像,宇宙间生命的形态,用 许多种不同方式存在。我们的生命形态,你全然无可能了解,或者说,无形无态,我们 为了要追寻自己生命的根源,在无穷无尽的宇宙中,寻找答案,和各种形态的生命接触 ┅┅」 我呆呆地伫立著,抬头向上望,黑沉沉的天空上,满是星星。我想著他们的话,想 像著他们在无穷无尽的宇宙中,和各种各样生命接触的情形,不禁悠然神往,不知身在 何处。 「我们接触过很多生命,奇怪的是,每一种生命,都有同样的困扰,不知自己的生 命从何而来。好久之前,我们遇上一种生命,这种生命告诉我们,我们的这种形态,恰 好是一个星球上的一种生命的相反,这个星球,就是地球,恰好和我们相反的生命形态 ,就是你们,地球人。」 我发著呆,道∶「你们就是反生命?」我在讲了这一句之後,不由自主,震动了一 下,想起了金特的话来,失声道∶「如果是这样,那麽,你们可能就是地球人的灵魂。 」 我的话很久没有得到回答,接著,我感到了几下叹息声,也感到了他们的话∶「谁 知道!」 我还想说甚麽,那光环已在迅速地远去,突然之间,消失不见了。 我仍然呆立著,在黑暗之中,一直在想著和「光环」的种种对话,每一句都想上好 几遍。 天亮了,本来应该疲倦之极,可是我却感到十分兴奋。湖水在阳光下闪耀著夺目光 彩,我沿著湖向前走,走了没有多远,我突然听到了一阵喧哗声,在我前面不远处传出 来。 我找了一个小土丘,把身子藏起来,探头向前看去,看到的情形,真令我吃惊。我 看到了大约有十七八个人,站在湖边,不断把一些东西,向湖水中抛去,看来像是在比 赛谁抛得远些。那些被抛出去的东西,在划空而过,落进湖水中之前,都发出各种颜色 的夺目光芒。 那些人,看来像是当地的游牧民族。这一带的游牧民族,生性凶悍,若是事情对他 们有利,他们是绝无文明社会的道德标准可言。 同时,我也看到了翻侧的吉普车,和压在吉普车下的但丁,他流出来的血,染红了 黄土。但丁显然已经死了。是死於自然的翻车,还是死於这些人的袭击?我不会再去查 究,我只是看著那些人喧闹著,把各种各样的宝石,一把一把,抛进湖水之中。 我悄悄後退,绕过了土丘,选择了另一条路,离开了湖边。 但丁自那山洞中得来的宝石,结果全沉到湖底去了,甚麽时候才能重现? 别以为像别的故事一样,结果甚麽也没有剩下。不,那颗粉红色的大钻石,我还在 ,带回家,送给了白素。白素转动著,看看它发出的光芒∶「钻石是不是有价值,决定 在它处於交易行为之中,这情形,倒很有点像人和灵魂的关系。」 我瞪著眼∶「你这样说,未免太玄妙了吧。」 白素道∶「一点也不玄妙,钻石一直放在保险箱中,和普通石头完全一样。人不是 到了有真正考验的关头,谁也不知道自己的灵魂究竟怎样。」 我没有再说甚麽,但仍然认为她的话太玄妙了一些。你认为怎麽样? 几天之後,我试图和青木联络,没有结果,我也一直想和金特联络,同样没有结果 。 每当处身在拥挤的人丛中时,我想到∶我们是生命,对於和生命完全相反的反生命 ,绝对无法想像。 (全文完)'